人有背心間先發(fā)紅瘰,后漸漸紅腫,此發(fā)背之兆也,最為可畏。古人云∶外大如豆,內(nèi)大如拳;外大如拳,內(nèi)大如盤。言其外小而內(nèi)實大也。然而癰疽等毒,必須辨其陰陽∶有先陰而變陽者,有先陽而變陰者;有前后俱陽者,有前后俱陰者。
陽癥雖重而實輕,陰癥雖輕而實重;先陰而變陽者生,先陽而變陰者死。病癥既殊,將何以辨之?陽癥之形,必高突而腫起;陰癥之形,必低平而陷下;陽癥之色純紅,陰癥之色帶黑;陽癥之初起必痛,陰癥之初起必癢;陽癥之潰爛,必多其膿;陰癥之潰爛,必多其血;陽癥之收口,身必輕爽;陰癥之收口,身必沉重。至于變陰變陽,亦以此消息斷斷不差也。倘見紅腫而高突,乃陽癥之癰也。乘其肉腫初發(fā),毒猶未化,急以散毒之藥治之,可隨手愈也。發(fā)背而至橫決者,皆因循失治,以致破敗而不可救,陽變陰者多矣。救癰如救火,宜一時撲滅,切勿見為陽癥無妨,而輕緩治之也。方用急消湯∶
忍冬藤(二兩) 茜草(三錢) 紫花地丁(一兩) 甘菊花(三錢) 貝母(二錢) 黃柏(一錢)
天花粉(三錢) 桔梗(三錢) 生甘草(三錢) 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消,不必四劑也。
此方消陽毒之初起極神。既無迅烈之虞,大有和解之妙。世人不知治法,謂陽毒易于祛除,孟浪用虎野狼之藥,雖毒幸消散,而真氣耗損于無形,往往變成別病,乃醫(yī)者成之也。
人有背心發(fā)瘰,癢甚,已而背如山重,悠悠發(fā)紅暈,如盤之大,此陰癰初起之形象也,最為可畏,尤非前癥陽癰可比。乃一生罪孽,鬼祟纏身,必然譫語胡言。
如見此等癥候,本不可救。然而人心善惡成于一念之遷悔,求生無術(shù),亦見醫(yī)道無奇。蓋陽癥有可救之術(shù),陰癥豈無可生之理,總在救之得法耳。大約陰癰之癥,雖成于鬼祟之纏身,然必正氣大虛,邪得而入之也。設(shè)正氣不虛,邪將安入。故救陰癰之癥,必須大用補氣補血之藥,而佐之散郁散毒之品。則正旺而邪自散矣。方用變陽湯∶
人參(二兩) 黃 (二兩) 金銀花(半斤,煎湯代水) 附子(一錢) 荊芥(炒黑,三錢)
柴胡(二錢) 白芍(一兩) 天花粉(五錢) 生甘草(五錢) 井花水煎汁二碗服,渣再煎,服后陰必變陽而作痛。再一劑而痛亦消,再服一劑而全愈,竟消滅無形也。
然人不致皮破血出,斷不肯信,雖然先用此等之藥以治發(fā)背,毋論病患不肯服,即醫(yī)生亦不肯用,或醫(yī)生知用此治療,而病患之家亦不肯信。往往決裂潰爛,瘡口至如碗大而不可收,始悔參、 之遲用矣。予既論此癥,又多戒辭,勸人早服此方,萬不可觀望狐疑,喪人性命。蓋陽毒可用攻毒之劑,而陰毒須用補正之味。用人參、黃以補氣,氣旺則幽陰之毒不敢入心肺之間。而金銀花性補,善解陰毒,得參、而其功益大,然非得附子則不能直入陰毒之中而又出于陰毒之外。毒深者害深,又益之生甘草以解其余毒。然毒結(jié)于背者,氣血之壅也,壅極者郁之極也。故加柴胡、荊芥、白芍、天花粉之類消痰通滯,開郁引經(jīng),自然氣宣而血活,痰散而毒消矣。
人有背癰潰爛,洞見肺腑,瘡口黑陷,身不能臥,口渴思飲,人以為陽癥之?dāng)囊,誰知是陰虛而不能變陽乎。夫背癰雖有陰陽之分,及至潰膿之后,宜補內(nèi)不宜消外,則陰陽之癥一也。潰爛而至肺腑皆見,此乃失補之故,使毒過于沿?zé),將好肉盡化為瘀肉耳。肉瘀自必成腐肉,而腐自必洞見底里。見此等癥候,亦九死一生之兆也。倘胃氣健而能食者,猶可救。倘見食則惡者,斷無生意。雖然,能用參、、歸、熟亦有可生,不可棄之竟不救也。方用轉(zhuǎn)敗湯救之。
人參(二兩) 生黃 (一兩) 熟地(二兩) 肉桂(二錢) 白術(shù)(四兩) 當(dāng)歸(一兩)
金銀花(四兩) 麥冬(二兩) 山茱萸(一兩) 遠志(三錢) 北五味子(一錢) 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胃氣大開者,即可以轉(zhuǎn)敗為功也。倘飲之而稍能健飯,亦在可救。惟恐飲之杳無應(yīng)驗者,是胃氣日絕也,不必再治之矣;蝻嬛枑灒夙暥侔舱,亦有生機。
此方補其氣血,而更補其肺腎之陰。蓋陰生則陽長,陰陽生長則有根,易于接續(xù)。而后以金銀花解其余毒,則毒散而血生,血生而肉長,肉長而皮合,必至之勢也。倘日以解毒為事,絕不去補氣血之陰陽,則陰毒不能變陽,有死而已,可勝悲悼哉。
人有背癰將愈,而瘡口不收,百藥敷之絕無一驗,人以為余毒之未盡也,孰知是陰虛而不能濟陽。夫癰疽,初起則毒盛,變膿則毒衰,膿盡則毒化矣。瘡口不收,乃陰氣之虛,而非毒瓦斯之旺。世人不知治法,尚以敗毒之藥攻之,是已虛而益虛也,欲其肌肉之長,何可得乎。然亦有用補法而仍未效者,但用陽分之品以補其陽,而不用陰分之藥以補其陰也。獨陰不長,而獨陽亦不生。癰疽至膿血已盡,則陰必大虛,止補其陽,則陽旺陰m.52667788.cn/wsj/虛,陰不能交于陽矣。陽有濟陰之心,陰無濟陽之力,所以愈補陽而陰愈虛,而瘡口愈難合也。治法必須大補其陰,使陰精盛滿,自能灌注于瘡口之中,不用生肌外敷之藥而瘡口之肉內(nèi)生矣。方用生膚散∶
麥冬(一兩) 熟地(二兩) 山茱萸(一兩) 人參(五錢) 肉桂(一錢) 當(dāng)歸(一兩)
忍冬藤(一兩) 白術(shù)(五分) 水煎服。二劑而肉自長,又二劑外口自平,又二劑全愈。
此方補陰之藥多于補陽,使陰勝陽也。然補陽仍是補陰之助,以其能入陰之中,交于陽之內(nèi)也。忍冬藤非特解余剩之毒,取其能領(lǐng)諸藥至于瘡口之間也。
人有背瘡長肉,瘡口已平,忽然開裂流血,人以為瘡口之肉未堅也,誰知是色欲惱怒之不謹(jǐn)耳。大凡瘡癰之癥,最忌色欲,次忌惱怒。犯惱怒新肉有開裂之虞,犯色欲新肉有流血之害;犯惱怒者不過疾病,犯色欲者多致死亡。其瘡口開裂之處,必然色變紫黑,而流水之處,必然肉變敗壞矣。此時必須急補氣血,萬不可仍治其毒。蓋前毒未盡,斷難收口,復(fù)至腐爛,新肉不堅,而自涌決裂也。況發(fā)背新愈之后,其精神氣血盡為空虛,若交合泄精,遂至變害非常,舍補氣血,又安求再活乎?即補氣血以些小之劑,欲收危亂之功,大廈傾頹,豈一木能支哉。故又須大劑救之,而后可方用寒變回生湯∶
人參(四兩) 黃 (三兩) 當(dāng)歸(二兩) 北五味子(二錢) 麥冬(二兩) 肉桂(三錢)
白術(shù)(二兩) 山茱萸(五錢) 忍冬藤(二兩) 茯苓(一兩) 水煎服。一劑而肉不腐,二劑而肉自生,三劑而皮仍合,四劑瘡口平復(fù)。切戒再犯,再犯無不死者,即再服此方無益也,可不慎乎!此救瘡瘍壞癥仙丹,不止療發(fā)背愈后犯色之?dāng)「。人疑泄精以致決裂,宜用熟地以大補之,何故反置而不用?以熟地補陰最緩,而癥犯甚急,所以舍熟地之不可用。此方服數(shù)劑之后,各宜減半,惟多加熟地,留為善后之計耳。
人有夏月生背癰,瘡口不起,脈大而無力,發(fā)熱作渴,自汗盜汗,用參、 大補之劑,益加手足逆冷,大便不實,喘促嘔吐,人以為火毒太盛也,誰知是元氣大虛,補不足以濟之。夫癰分陰陽,瘡口不起,乃陰癥而非陽癥也。脈大似乎陽癥,大而無力,非陰而何。發(fā)熱作渴,此水不足以濟火,故陡渴陡汗也。既陰癥似陽,用參、 陽藥以助陽,正氣足以祛陰而返陽矣,何以愈補而反逆冷嘔吐?此m.52667788.cn/shiti/陰寒之氣正甚,而微陽之品力不能勝耳。非加附子辛熱之品,又何能斬關(guān)入陣以祛蕩其陰邪哉。方用助陽消毒湯∶
人參(半斤) 黃 (一兩) 當(dāng)歸(四兩) 白術(shù)(四兩) 陳皮(一兩) 附子(五錢)水煎膏,作二次服,諸癥退。連服數(shù)劑,瘡起而潰,乃減半。又用數(shù)劑而愈。
此非治癰之法也,然治癰之法而輕治此等之癥,鮮不立亡。可見治癰不可執(zhí)也。
大約陽癰可以消毒化痰之藥治之,陰癰之病萬不可用消毒化痰之味。此實治癰之變法,醫(yī)者不可不知。
人有背生癰疽,潰膿之后,或發(fā)熱,或惡寒,或作痛,或膿多,或流清水,自汗盜汗,膿成而不潰,口爛而不收,人以為毒瓦斯之未盡也,誰知五臟虧損,血氣大虛之故。凡人氣血壯盛,陰陽和平,何能生毒?惟其臟腑內(nèi)損,而后毒瓦斯得以內(nèi)藏,久之外泄,及至癰疽發(fā)出,其毒自不留內(nèi)。然臟腑原虛,又加流膿流血,則已虛益虛。觀其外,瘡口未斂,似乎有余;審其內(nèi),氣血未生,實為不足。法當(dāng)全補,不宜偏補夫一臟,致有偏勝之虞也。方用十全大補湯最妙,以其合氣血而兩補之耳。
然而用之往往不效者,非方之不佳,乃用方之不得其法耳。夫背癰何等之癥,豈用尋常細小之劑所能補之?必須多加分兩,大劑煎飲,庶幾有濟。予因酌定一方,以請正于同人也。用∶
人參(一兩) 黃 (二兩) 白芍(五錢) 肉桂(二錢) 川芎(三錢) 熟地(二兩)
當(dāng)歸(一兩) 白術(shù)(五錢) 茯苓(五錢) 生甘草(三錢) 水煎服。服一劑有一劑之效。
世疑此方絕不敗毒,如何化毒而生肉。不知癰疽未潰之前以化毒為先,已潰之后補正為急,縱有余毒未盡,不必敗毒。蓋敗毒之藥,非寒涼之品,即消耗之味也。
消耗則損人真氣,寒涼則傷人胃氣。真氣損則邪氣反盛,胃氣傷則谷氣全無,又何能生長肌肉哉。惟十全大補湯專助真氣以益胃氣,故能全效耳。且此方不特治背癰之已潰,即瘡瘍已潰者皆宜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