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奇人甲
前言:這是我生平結(jié)識一位五百多歲、修行先天道的世外奇人平先生的經(jīng)歷。文章全部都是透過回憶寫成,甚至是整合了幾個人的回憶,以及平先生與我多年來,斷斷續(xù)續(xù)的一些對話,很不連貫,我就把它們整合在一起,中間有些文字是我想像加進去的,只是為了文章在邏輯上更連貫,絕沒有偏離實事。由于這段經(jīng)歷,讓我發(fā)現(xiàn)世間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人想的那樣,看后大多人會改變思維方式的。
平先生是在昆侖山修行先天道的世外奇人,他五百多歲了。我有幸與平先生結(jié)緣,自小就與平先生結(jié)識,下面的文字就是這么多年來,平先生與我講述的,及我與平先生一起所經(jīng)歷的事情,目的是想讓世人了解這不為人知的真正的世外異人的真實生活,以消除世人對世外之人以及對自然界的一些誤解……
不知道有沒有人見過平先生。可能有人見過,但你不認(rèn)得。
平先生喜歡云游,他已游遍了整個中國。平先生是修道的,但不是道教,他自己說是屬于先天道。而我對這些又不懂,我印象中修道的,就是著道袍,留著奇怪的發(fā)式,舉止有點稀奇古怪的人。但他從不著道袍,也不挽發(fā)髻,頭發(fā)不長,亂蓬蓬的,參差不齊,裝扮和普通人一樣。要說有點不同的地方,就是如果夏天碰到他的時候,他喜歡戴著一頂寬沿的破草帽,破落的帽沿遮著眼睛。走在路上和一個普通的鄉(xiāng)野村農(nóng)沒有兩樣,所以即使很多人見過他,也不會記住他,更不會認(rèn)得。
平先生就是一個世外異人,他說他平時在昆侖山中修行,一呆就是幾十上百年,不下山,也不開口說話。但世上的事他都知道,每到一定的時間,他都會下山云游,這次是最后一次了。
平先生說他有五百歲了——這個我相信。但他一點都看不出老來,頭發(fā)還是很黑,留著拉髯的胡子,像個中年人。我與平先生相識三十多年來,他的模樣卻一直沒有改變過,歲月仿fo與他無關(guān),這讓我很驚奇。我與平先生的緣份那要從我出生后不久說起了,當(dāng)然這些是我父母后來告訴我的。
一、百日關(guān)
我是家中三代單傳的男孩,自然極得爺爺?shù)膶檺。我出生的那年代,在鄉(xiāng)村,重男輕女的意識還非常強盛,尤其是老一輩。我爺爺還是晚清時,最后的一批老秀才。爺爺育有一男一女,姑姑是長女,大我父親十來歲,父親參過多年的軍,等退役回來時,年歲已比較大了。所以當(dāng)我出生時,爺爺這輩子最后的心結(jié)終是解開了。據(jù)說從來都是一臉嚴(yán)肅,從不言笑的爺爺,從那起逢人都會癟著沒牙的嘴,笑個不止。
爺爺相信算命,他自己會“掐課”!捌n”這個詞是我根據(jù)方言翻譯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書面語言該怎么說,就是用拇指尖掐著手指節(jié)處,來算一些小事情。比如誰家的孩子找不到了,誰家的牛丟了,很準(zhǔn)。聽母親說,我還沒出生那會,一次村里一個孩子闖了禍害了人,不敢回家。中午、晚上,他家人都等不到他回來吃飯,問小孩都說沒見到,家人找遍了村里和周邊的地方,喊破了嗓子,都找不到人影,他母親急得哭了,就找到爺爺幫忙占一課。爺爺掐了手指算了一會后,就對他說,不遠(yuǎn),在東面,與“木”有關(guān),應(yīng)該在樹上找。
最后當(dāng)晚他家人在村東頭的樹林里找到了他,他就騎在樹丫上,用枝葉擋著自己,害怕挨打,所以不敢下來,家人喊他也不敢應(yīng)聲。當(dāng)年的這小孩現(xiàn)在已年歲很大了,長我一輩,我叫他叔。
爺爺與鄰村的一位土道士關(guān)系比較好。這土道士是瞎子,平時靠給人算命,畫符,治些小病為生。聽說他有些小本事,生意非常好,方圓十幾里地的人,都來找他。但他脾氣比較怪,一般人找他算命什么的,他還不高興,得看著他的臉色,不是所有人他都給算,經(jīng)常有人大老遠(yuǎn)跑來吃了個閉門羹。所以很多人都來找爺爺,讓爺爺帶著去,爺爺?shù)拿孀铀遣粫唤o的。
我出生后,爺爺當(dāng)天就把我的生辰八字報給了瞎道士。瞎道士一連算了好幾遍后,猶豫不決,不敢開口。爺爺一再追問,他才說出來,說我有“百日關(guān)”,而且屬于“兇關(guān)”。
百日關(guān)可能有許多人聽說過,尤其是農(nóng)村老一輩的,就是在小孩出生后的一百天內(nèi)夭折。據(jù)農(nóng)村老一輩人的傳言說,百日關(guān)又叫“被窩關(guān)”,被窩關(guān)是一種很兇狠的兇靈,會十八變,能變成蝙蝠、貓、老鼠等等,它們在晚上先將大人迷住,讓大人睡死醒不來,然后將小孩在被窩中活活悶死。
爺爺驚慌不已,向道士討要破解的方法。道士就連夜讓爺爺去鑄一把避邪劍,然后借來一張漁網(wǎng)。將劍壓在我睡的小床下面,用漁網(wǎng)將我睡的整個床都罩起來,不留一絲破口。然后道士還畫了幾張符,讓爺爺貼在床上和房子的各個出口處。
那天,從不出門的瞎道士還讓人牽著,摸著瞎,跑幾里地的路,親自來到了我家。他對家人說,一般的百日關(guān)都能破解,不用擔(dān)心,他活了這么多年,破解了不少百日關(guān),破除的“兇關(guān)”就有好幾個,從沒出過事。他說他師父教他的這方法,很靈用,破除一般的百日關(guān)是不會有問題的,只有一種關(guān)他沒辦法破,就是“血關(guān)”。血關(guān)是兇關(guān)里,最兇的一種,很少見,一般人不會碰到。
他安慰我爺爺不要擔(dān)心,并在我家陪著我爺爺住了三晚。爺爺把我家所有親戚都叫來了,每晚安排兩個大人輪流守著我,他們通宵不睡,喝著茶,繞著房里轉(zhuǎn)著圈走著,不能睡過去。
三天后,道士回去了,他吩咐守夜的人晚上要細(xì)心聽著動靜,如果沒有什么動靜,那就不會有問題。如果一連幾夜聽到漁網(wǎng)上有拍翅膀的聲音和看到黑影,那就是碰到“血關(guān)”了,命中注定了,他也無能為力。
第一個月里,安然無事,家人都松了口氣,覺得不會出問題了,爺爺這個月里晚上根本沒闔過眼,老是來房里視察一下,看大人有沒有打瞌睡,有沒有什么異常響動。雖然沒有出問題,爺爺還是提醒家人不能放松警惕,說一定得熬過這一百天,只有過了一百天以后,才能真正確保安全。
果然在第二個月里,也就是在第四十多天的時候,那晚是我的大哥(堂伯父的兒子)值夜。在半夜一兩點的時候,他困得不得了,就繞著房里轉(zhuǎn)圈走著,迷迷糊糊中,聽到網(wǎng)上有撲翅膀的聲音,一下子,他嚇醒了,轉(zhuǎn)過眼來一看,看到漁網(wǎng)晃動得厲害,而門窗關(guān)閉著,房里沒有風(fēng)。他一抬頭,看到房梁上一個黑影繞著梁一掠一掠的,也看不清是什么東西。他嚇得大聲叫把睡在一邊的父母都叫醒了,爺爺鞋也沒穿就跑了過來。
大家都睜著眼睛,一夜沒人敢睡,直到太陽出山,爺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中午時,他又去了瞎道士家,讓我父親用獨輪車,把瞎道士接了過來。
瞎道士來我家后一直面著墻,飯也不肯吃一口。家人也知道他很為難,就寬慰他,說知道他已盡力了,讓他不要太為難,說真出了事也是命中注定了。
瞎道士又作了很多符,貼滿了屋里,還讓家人上香供祖宗,上祖墳。晚上聚了一屋子人,爺爺將村人也請來幫忙了。他們通宵在房中打撲克,吃茶點說話,慢慢地他們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不少人趴在桌上睡著了,剩下的也都是迷迷糊糊地強睜著眼,似睡非睡的。凌晨兩三點時,有個人起來在門口拉尿,他說迷迷糊糊聽到瓦片響,看到一只黑老鴰在瓦上一撲就不見了。他趕緊跑進房里,看到一只黑鳥撲著翅膀往網(wǎng)上撞。一下子驚醒了,他大喊著,一屋子人都醒了過來,他們睜著眼滿房子尋找,連屋頂、房梁都找了,卻看不到鳥影。
瞎道士知道后,哀聲嘆氣,不停地?fù)u著頭。爺爺急得老淚縱橫,對著祖宗哭了起來,母親也難過得不得了,只有父親若無其事的樣子。父親是四九年后,上學(xué)讀的書,而且參了好幾年的軍,當(dāng)了個小軍官,是個地地道道的無神論者。他對家人拜菩薩、算命什么的,都很不屑,比較反感,背地里罵他們相信迷信。但他非常怕我爺爺,迫于爺爺?shù)耐䥽?yán),他表面上從來都不敢作聲,都順著他們?nèi)ァ?/strong>
這次看到爺爺這樣,他忍不住了,就藉口罵母親,說她相信迷信的,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從來都沒有人親眼看到過什么被窩關(guān),搞得神乎其神的,讓他覺都睡不好。他還說那些自稱說看到的人,或許是睡得眼花了,或許是想心思騙人的,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
話還沒說完,就被爺爺掄著拐杖,劈頭蓋臉,打得他滿地亂爬。
就是這當(dāng)口上,平先生出現(xiàn)了。
是平先生自己找到我家的,他一直操著口音較重的方言說話,雖然聽起來有些困難,但都能聽得懂。他跟爺爺說看到我家有血氣,就跑來探個究竟。爺爺聽他的話語,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趕緊將他請為上座。他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情況后,就對我家人說,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晚上能夠破除這個百日關(guān)。
爺爺聽后,激動不已,甚至逼著父親給平先生下跪拜謝,被平先生制止了。平先生不喜歡說話,你問他一句他才半天慢慢答出來。吃飯的時候,他也不用我們家的碗筷,只用自己隨身帶來的飯缽,他說他四海為家身上比較臟,怕弄臟了我們家碗筷。也不肯上飯桌,只端著飯一個人蹲到角落里慢慢地吃,而且他一天只吃一頓飯,也不怎么喝水。吃完飯后,他都會向家人討要一碗涼水,裝在飯缽里,將粘在碗壁上的幾顆飯粒和油星蕩干凈,然后全部喝下去。
下午的時候,平先生帶著父親,扛著鍬,走到了野外十里地的婆婆山腳下。他指了塊地,讓父親挖下去,挖出長寬大約兩尺見方的坑。
他讓父親一直挖,說要挖出地下水來為止。直到挖了將近兩米多深,坑里還是干的。父親累得氣喘吁吁,說這塊地方,根本挖不出水來,就扔下鍬不情愿再挖。平先生也不說話,只一直在邊上閉著眼坐著,父親沒辦法,只好繼續(xù)挖。突然一鍬下去,像挖斷了動脈血管一樣,地下水猛地涌了出來,一下將坑灌滿了,水面將近與地面平齊。父親驚呆了,他說這是他長這么大,親眼見過最驚奇的第一件事。水清清的,很陰涼,帶著一絲甜味。
這時平先生才從身上掏出一個陶罐子來,他將罐子的泥封口打開,將罐子放進水里,灌了半天的水,也不見灌滿。后來他又將罐子封上,讓父親帶著回去。說來也奇怪,十里地的泥路,往返一趟得將近一天,可太陽還沒落山,他們就趕了回來。父親說跟著他后面趕路,腳下像生了風(fēng)一樣,步子也不見得比平時快,但十里地的路,只花了平時一半都不到的時間。從這起,父親的無神論開始動搖了,直到我爺爺去世以后,他都不再隨便喊這些叫相信迷信了。
晚上時,平先生讓家人都去睡了,不讓人留下守夜。爺爺不放心,就一個人坐在堂層里,盯著房內(nèi)的動靜。平先生也不說話,只從身上掏出那個陶罐子,放在我睡的床底下,然后自己在房門外的屋角里,背著房門閉著眼坐著。
凌晨兩三點鐘的時候,爺爺突然聽得房里嘭地一聲響,只見一道白影從床下嗖地竄出來,在梁上繞了兩圈,就聽到上面?zhèn)鱽砥疵鼡潋v翅膀的聲音,然后又幾聲尖厲的怪叫,像老鴰,又像野貓。再看房內(nèi),只見狂風(fēng)大作,將漁網(wǎng)都吹飛了起來,父親驚嚇得跳下床來,操起床沿的軍刀,滿房尋找著。
就在這當(dāng)口,聽到屋頂嘩啦一聲響,瓦片都飛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屋頂破出了一個大洞來。就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切又突然瞬間恢復(fù)了平靜,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這時爺爺才回過神來,他轉(zhuǎn)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平先生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去屋外尋一圈也看不到人影。直至雞叫三遍的時候,平先生又突然回來了。他告訴爺爺說,我已經(jīng)平安無事了,百日關(guān)被他除掉了。說完他就轉(zhuǎn)身要走,怎么留都留不住,爺爺就讓父親硬拉住他,說要拿出我們家的傳家古董來酬謝他,剛把古董翻出來,他人已經(jīng)不見了。父親呆呆地楞在那里,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再去村里尋,直至尋出村外兩三里地,都尋不到一個人影。
二、修玀術(shù)
從這起,就再沒有出現(xiàn)任何的異動,我平安地渡過了“血關(guān)”。
后來我問平先生,當(dāng)年的“百日關(guān)”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東西在作怪。平先生告訴我,“百日關(guān)”其實是有妖人在作怪,它們能變化出鳥獸類,專食嬰兒的精氣。這些“妖人”其實本來也是普通的常人,只是心術(shù)不正,練了邪法,修了“兇靈術(shù)”中的“修玀術(shù)”,所以才變成這樣。他說修了這修玀術(shù)后,能元神離體,幻化出小型的鳥獸類,專在夜間作亂害人,但它們沒有什么大的本事。
我問平先生,它們?yōu)槭裁匆欢▽J硧雰旱木珰狻F较壬f,修這種邪術(shù)的人不能食人間煙火,得靠嬰兒的精氣來續(xù)它的命。它們一般都有一百歲以上,它們修成了后,就成了阿修玀,鉆到修玀界去當(dāng)怪物去了。
平先生還告訴我,一般百日關(guān)中的妖人,層次不高,有的甚至普通人用箭都可以把它射下來,這些都是屬剛修邪術(shù)不久的。而我百日關(guān)中的那個妖人,已修了一百多年了,快修成阿修玀了,所以一般人根本就鎮(zhèn)不住它。那次他放了一條小白龍去驅(qū)趕,一口氣驅(qū)了數(shù)百里地,鉆進了一片荒山中,最后在一座山腰上消失不見了。
后來他就用天目看到山腰上有一個洞,但是洞口被石頭封死了,他就用功能將洞口打開,里面?zhèn)鞒龊軓娏业母粑。他看到遍地都是嬰兒的骷髏,足有數(shù)百個,骷髏堆中蜷縮地坐著一個佝僂的老太婆,異常丑陋,瘦骨嶙峋,勾鼻,綠眼睛,一口尖牙。
它蜷在骷髏堆中,嚇得發(fā)抖,不住求饒。平先生說,他先用龍將它縛住了,然后用桃木劍,穿了它的天靈蓋,結(jié)果了它。
我爺爺在我三歲多時就離世了。爺爺是屬于中國老一輩的勞動者,一生敦厚、忠實、知恩圖報,從不作惡。現(xiàn)在這樣的老人,在中國幾乎已經(jīng)找不到了,F(xiàn)在人都變壞了,為老不尊,變得貪婪、刻薄,再找不到中國老一輩的那種慈善的,令人起敬的老者了。
媽媽說,爺爺臨走前,將父親、姑姑等家人都叫到床前,他吃力地伸出兩根手指對他們說,這輩子,他沒有做過什么惡事,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祖宗。但唯有兩件虧心事沒有了斷,讓他不能閉眼。一件是民國二十一年的時候,他在路邊撿到了一袋大洋,共有7塊。他坐在路邊等失主,等到傍晚還沒有人來領(lǐng),他就把大洋拿回了家。那時家中窮,老老小小一家人都等著他養(yǎng)活,沒飯吃時,他就違著良心,將大洋用掉了。這件事,讓他到現(xiàn)在一直都虧著心,耿耿于懷,他讓父親將同等的錢拿出來,施給乞丐和需要幫助的窮人,好幫他了了這樁心愿。父親不住地點著頭,讓他放心,說一定照辦。
爺爺點了點頭,又接著說,第二件事就是“儒兒”(我小名)過百日關(guān)時,幫著破了百日關(guān)的那位先生。他救了咱們的命,咱們卻連人家姓什名啥都不知道,我們家也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唯有祖上留下的那幾件老古董傳家寶。如果以后能再次碰上了人家,一定得把這幾件東西贈予他,好好報答人家。
父親不住地伏在床前點著頭,讓爺爺不要擔(dān)心好好養(yǎng)病,說一定照他的話去做。爺爺這才安靜地躺了下來,半夜時就悄悄地走了。
我們家第二次碰到平先生,是在我五歲的時候。那時正下著一場大雨,平先生戴著那頂破沿的草帽,站在我們家老屋的門檻邊,也不進門。母親正和二姨在堂屋里納鞋底,我就坐在母親的腳邊玩著母親針線匣里的小物件。二姨先看到了平先生,她碰了碰母親,母親才抬起頭也看到了平先生。
母親認(rèn)人的能力極好,她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當(dāng)年救了我的那個先生,就趕緊將平先生請到屋里來坐著,給他倒茶鞠躬,又拉過我,讓我給平先生磕頭,說拜謝我的救命恩人。平先生趕緊閃到一邊,坐在角落里,只說不要客氣。
那時我父親轉(zhuǎn)業(yè)了,打理一家小企業(yè),白天他都在離家七八里的鎮(zhèn)上料理生意,晚上才回來。
平先生只說是偶然路過,順便就來看看我。他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后就笑著起身說要走。母親硬是不肯放他走,說這么大雨,一定得留下來吃晚飯過個夜。并說晚飯時我父親就會回來,一定得讓我父親見過平先生再說,不然我父親一定會責(zé)罵她的。
這次平先生也沒推辭,就在屋角坐了下來。我一直很好奇地打量平先生,覺得他很親切,像好多年沒見的親人一樣,很想和他一塊玩,但又不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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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挖“地龍”
傍晚時,父親回來了,他知道是平先生來了后,拍著大腿說,早知道就在鎮(zhèn)上買回一些好菜來,現(xiàn)在去又來不及了,家里也沒什么好東西來招待先生了。平先生仍是那樣不善言辭,只是不停地說著不用客氣,他四海為家,只要是能吃的就感激不盡。父親覺得不能虧待了平先生,就偷偷地冒著雨在村邊的池塘中摸了大半天的螺絲,讓母親炒了碗田螺肉,又借來些雞蛋和酒,款待平先生。在那個年代能吃上一頓肉和蛋是非常不易的,平先生看見這么豐盛的晚餐,竟有點不知所措。
在父親的再三勸請下,他才拿出自己的飯缽來,仍是堅持用自己的飯缽,并且不肯上飯桌。父親要平先生坐在上座一起吃,不然全家都不吃。就這么僵持著,眼看菜要涼了,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口水早流了一地,就伸手挑了一塊蛋,塞到嘴里,被父親一板子打得我躺在地上打著滾哭了起來。
平先生趕緊跑過來,抱起我,摸著我的頭,說不能打小孩。然后將我抱到了上座,他挨在我邊上坐了下來。父親看平先生下坐了,就吁了口氣,招呼母親也坐下來一起吃。平先生不吃暈腥,專吃些野菜和白飯,這下可讓我享受了頓口福。
這次在父親的再三挽留下,平先生留在我家住了一個多禮拜。父親是我們那一方最有本事、出人頭地的人,他是那種心氣極傲的人,自恃有學(xué)問、有本事,看不起一般的人。但他對平先生卻異常尊敬,從不敢怠慢。父親一直對武術(shù)、太極、點穴等,很感興趣,一直在鉆研。
那段時間,他經(jīng)常不去廠里,在家陪著平先生聊天,向他討教關(guān)于這些的問題。那時我聽不懂這些,但已不怕平先生了,就喜歡爬在地上,繞著平先生的腳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時不時咬他一口打他一把。父親就瞪著眼,大聲喝斥我,平先生就趕緊將我抱起來,放在他的懷里坐著,笑呵呵的,讓父親不要嚇著我。
我記得就是那時,有一天,暴風(fēng)雨停了過后,地上濕漉漉的。平先生牽著我,說帶我去抓“地龍”。我不知地龍是什么東西,但能出去玩,就非常高興。
我拉著平先生,跟著他一蹦一跳地跑著,感覺跑得飛快,像在飛一樣,也不感覺到累。平先生帶著我到了好多不知道名的地方,多是山地,很美,還看到了高大的松樹和白色的巨鳥。這些地方好新奇,我從未到過這些地方。多少年后,憑著當(dāng)年朦朧的記憶,我跑遍了村子周圍方圓十來里的地方,卻再找不到當(dāng)年平先生帶我去過的這些地方了。
到了一個地方后,平先生就會停下來,然后在地上尋找,他告訴我說在找“龍穴”,平先生還教我尋“龍穴”,尋到了后,平先生就用手在泥面上一撫,撫開上面一層土,泥面上就露出了一個拇指粗的洞來,洞里還有水沁出來。這時平先生就從身上的布兜里掏出一個陶瓶來,將瓶口對著洞口扣下去,然后念著什么。不一會,就有一條泥鰍,從泥地下鉆出來,一扭一扭地鉆進瓶子中。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平先生說的“地龍”就是泥鰍。我們村后面的水田里,一到秋天割稻的時候,到處都是泥鰍,肥肥的,那時我們都會拎著籃子和媽媽去抓泥鰍,抓上半藍(lán)子,美美地吃上一頓。我最喜歡吃媽媽做的泥鰍蒸豆腐,想著我口水就流了出來。但我不知道這個時候也能抓泥鰍,而且是在旱地上抓,我一直以為泥鰍只是在水田里的。
這個泥鰍與我見過的不一樣,它的嘴邊有長長的胡須,而且有鯉魚樣的尾巴,我那時也不會多想,只知道好玩。我也幫著平先生尋龍穴,那會我真的會尋龍穴,是憑著感覺的,我一瞅一個地方,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龍穴,就告訴平先生。平先生用手一抹,果然是,他一個勁地夸我有慧根。但現(xiàn)在我卻不會找了,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沒有那種感覺了,那時卻是真的能感覺出龍穴來,一眼就能看出。
有時龍穴很深,地龍不肯鉆出來,洞口有小手腕那么粗。這時平先生就繞著龍穴畫了一些奇怪的圖形,念了一些口訣,然后掏出他身上的刀來,使勁往下掘,掘得很深,地下面的水不斷地往上冒,有時像噴泉一樣。最后總能看到一條黃鱔那么長的泥鰍來,身上帶著紅色,在水里扭動著。
平先生就從身上拿出一根紅色的草來,放到水里,那泥鰍就不亂扭了,乖乖地游到草邊,讓平先生將它抓起來,裝在大壇子里,封好。
抓了一下午的泥鰍后,傍晚時才趕回家吃飯,老遠(yuǎn)就看到媽媽站在村頭尋我們。
回家后,我就一直惦記著吃泥鰍肉,可一直卻沒吃到,我也不好意思問,直到兩天后,平先生告辭離開我們家。平先生離開我家的時候,父親想起爺爺?shù)脑,便拿出家中早就打包好的傳家古董一定要平先生收下。平先生斷然拒絕了,父親就說這全是爺爺?shù)倪z愿,如果平先生不收,他就沒臉與爺爺交待了。最后平先生沒辦法,就從古董中挑出了一件護身鎖,其他一概不收。
這個護身鎖據(jù)說我爺爺小時候都戴過,我爸戴過,我小時也戴過,不過現(xiàn)在不戴了。也不知道是我們家哪一代傳下來的,這鎖用的是“千年鐵”打造的,所謂千年鐵,據(jù)我爸說,就是從古墓里挖出來的,古墓群中有很多棺材,棺材是用鐵釘釘起來的,時日長了,鐵釘和棺木就全部爛了,化掉了。
但是有一些鐵釘卻沒有爛,只是變成了黑色。我祖上就把這些不會爛的黑棺材鐵收集起來,鑄成了一把鎖,掛在脖子上護身。
這鎖是黑色的,不知道多少年歲了,卻從不會生銹,一直這個樣。平先生說,這個護身鎖上帶的東西很不好,他就幫我們收了。但其他值錢的東西,他一概不要。父親沒法,就說這些如果平先生現(xiàn)在不肯拿走,那就權(quán)當(dāng)替平先生保存一下,以后隨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