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民間中醫(yī) 王憲梅（中學教師)
2011年4月北京：民間中醫(yī)藥發(fā)展研討會暨論文頒獎大會，獲特等獎證書和獎金
后入編中醫(yī)古籍出版社2011年8月版《民間中醫(yī)論文精選》
中醫(yī)用中藥治療各種疾病，主要是依靠中藥特有的各種自然屬性，中藥的這些自然屬性包括中藥的四氣、五味、歸經(jīng)以及各種中藥的自然特性。中藥的四氣，指的是中藥所具有的寒、熱、溫、涼四種不同的特性；中藥的“五味”主要有酸、苦、甘、辛、咸五種（淡味并附于甘味，澀味并附到酸味)；中藥的“歸經(jīng)”是指不同的中藥能對人體某一經(jīng)絡及其所屬的臟腑起到特殊的治療作用，如少陰經(jīng)引藥細辛，太陽經(jīng)引藥羌活，少陽經(jīng)引藥柴胡；而中藥的自然特性則包括其生理特性、使用特性、自然生克特性、稟賦特性以及其五行屬性和生活屬性等等。歸根結底，中醫(yī)的用藥就是一種合自然造化之理的用藥方式。
夏天，姨媽到家里來。媽媽很好客，摘下了葡萄架上最優(yōu)秀的一系列葡萄。姨媽興致勃勃，胃口大開，滿載而歸。次日早，卻見姨媽從門前小跑而過，正詫異著，姨媽說，昨天吃了葡萄，從半夜開始拉稀，熬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約三到五分鐘就要拉一次了，等會再說，我要急著上廁所�。◣c住房有一點小距離，住房與醫(yī)院有一小段距離)。看著姨媽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心中訝然。忽然記起曾經(jīng)是哪個電視頻道播放過一期抓毒蛇的錄像，畫面旁白講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最毒的蛇居住的地方，其附近不多遠處必生長有相應的解蛇毒之藥；確切的是，似乎，片中捕蛇人也真的于無意中被毒蛇咬了，在被毒蛇咬過之后，捕蛇人就這樣強支身體，鎮(zhèn)定自若，果真在蛇踞不遠處的溪涯邊采到了解蛇毒的妙藥。藥敷上不多久，捕蛇人也就恢復了正常。細思姨媽此事，她應該是吃葡萄過量而中毒了，想必身邊也定有解毒良藥。記得《本草綱目》里記載過：食瓜過傷，瓜皮煎湯解之。諸瓜皆同。于是豁然，那么就用葡萄皮和葡萄葉（為了保證療效)一起熬水喝試試看，能否解燃眉之急？立即動手，從地上撿起一小把葡萄皮洗凈，又采下幾片還算鮮嫩的葡萄葉，一起熬水，喝。不多久，奇跡出現(xiàn)，姨媽由原來三到五分鐘就要上一次廁所延長到十五分鐘上一次廁所；于是，再喝。姨媽三十分鐘才上一次廁所了；又再喝，姨媽居然一整天都不再拉稀、恢復正常了。上天真是有好生之德！不親自試驗，又有誰解“目之所及，皆可為藥”的真諦、“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驚喜？
后來，依據(jù)這個原理，發(fā)現(xiàn)這竟然就是一種治病規(guī)律。吃梨過多定有拉稀或別的不適，那么以梨葉煮水喝解之；吃桃過多或有不適，那么以桃梟（桃實在樹上經(jīng)冬不落者)煮水喝解之；吃荔枝過多或有不適，那么以荔枝殼煮水喝解之；吃板栗過多肚脹難受或有不適，那么以板栗殼煮水喝解之；吃櫻桃過多或有腮腫齦腫，那么以櫻桃葉煮水喝解之；吃蟹過多或吃蟹非時，造成某一舊病復發(fā)，百計無施，則可用鮮藕打汁救之……所有這一切，均為親自試驗多次，效驗百分之百，既不必勞駕醫(yī)院嚴陣以待，也沒有任何后遺癥，信手拈來，輕松搞定。再后來，不意間發(fā)現(xiàn)，先賢早對這類藥方進行過歸納，卻被塵封于故紙堆中，不為后人所熟知，實在令人扼腕嘆息。要不，這會為多少嘴饞者帶來佳音！
這些果殼、果樹葉、果汁，扎扎實實地承擔起了許多先進藥物不能望其項背的責任。它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它們作為藥物來自于自然造化的賜予，又因為用藥者運用了中醫(yī)合自然造化之理的用藥機巧，自然旗開得勝，馬到功成。由這些合自然造化之理的中醫(yī)用藥方式推演開去，原來，傳統(tǒng)中醫(yī)的用藥幾乎都暗合自然造化之理。
所以，如果單純地以西方所謂的科學的眼光、科學的手段來左右中醫(yī)的用藥方式，那么，對中藥的認識就必然局限在有效成分上，那我們就不可能全面地認識中藥。因為傳統(tǒng)的中醫(yī)、尤其是純粹的傳統(tǒng)民間中醫(yī)所用的藥物，大多來自于天然的動物、植物以及礦物，這些藥物都是在自然環(huán)境中孕育產(chǎn)生的，它們在和自然界的氣候、地理環(huán)境等綜合因素對抗、適應的過程中，勢必會形成各自能對抗和適應外界因素的物質(zhì)特性，同時互相之間產(chǎn)生相生相克的制衡關系，這些不同的物質(zhì)特性和不同的制衡關系能對人體的內(nèi)在生理、心理和病理產(chǎn)生不同的影響，這就構成了中藥變化萬千的作用和功效。
從現(xiàn)代科學的角度來分析，水的化學成分就是氫原子和氧原子（當然，自然狀態(tài)下的水都不可能是絕對的純凈物)，不過，這些由氫原子和氧原子構成的化合物在經(jīng)過自然造化的運作之后，雖然主要化學成分還是那個氫原子和氧原子，但運用中醫(yī)的思維將其采作藥物來用時，那就別有一番天地了。在中醫(yī)的世界里，水有雪水，有千里長流水，有口水（唾液)，有陰陽水，有煮飯的汽水……不勝枚舉，而且，它們各有自己的獨門絕用。
如果某天早上醒來，突然發(fā)現(xiàn)身體某個部位尤其臉上長了一個有礙觀瞻但又不是十分嚴重的小紅腫，一本正經(jīng)到醫(yī)院去看，覺得小題大作；不處理，又很煩心。那么，可不可以找到一條捷徑來撲滅小紅腫的氣焰呢？有。人體同天地一起運行，在睡眠中經(jīng)過天地自然的一番造化，醒來后張開嘴的第一口口水，就是對付這種小紅腫的最佳藥材：把那第一口口水涂在小紅腫上，任其自然風干，這樣操作最多兩三個早上，那么，這個小紅腫就已經(jīng)或者即將消失于“人類歷史的長河”之中了。
有的人喜歡出現(xiàn)嘴角裂開的小問題，疼痛又容易反復發(fā)作，令人煩惱不已。其實，只要找到還殘留著由煮飯的汽水化成的蒸餾水水滴的鍋蓋，就好辦了。把那蒸餾水涂在開裂的嘴角上，只要涂那么兩三次、甚至一次，開裂的嘴角就可以皮肉無痕了。
有時候，藥方肯定對癥了，也用了正確的煎藥方法、服藥方法，但，就是用處不大。這時，如果換一個思路，也許問題就解決了。
《本草綱目》“夏冰”條里記載了一則醫(yī)案：“宋徽宗食冰太過，病脾疾，國醫(yī)不效，召楊介診之。介用大理中丸。上曰：服之屢矣。介曰：‘疾因食冰，臣因以冰煎此藥，是治受病之原也’。服之果愈。若此，可謂活機之士矣！”讀了醫(yī)案不久，偶治一個身患怪疾的人。此人是“每天喝八杯水”理念的忠實信徒，并且長期踐行不輟，八杯水天天喝足，夏天對冰淇淋也是來之不拒，哪知，悲劇在某個上午突然就發(fā)生了：一日上午，此人臉部突然通紅如火，令旁觀者駭然；過后，雖臉紅如火的現(xiàn)象常有發(fā)生，倒也算是虛驚。時光流逝，又不久，此人整個臉面、頭發(fā)里開始滲出無窮無盡的油脂，半天不洗臉，就可近距離觀察到她“流油如汗”的窘迫；再不久，此人整個臉面開始龜裂，光滑過分的完整皮膚被一層又一層亮黃色的、厚厚的油痂取而代之，嘴唇和鼻梁紅腫變形，而臉上的油痂則時刻處于搖搖欲墜、要掉不掉的樣子：可以這樣形容，如果在有點昏暗的空間，驀然回首卻見如此一個人突然立于身后，則足以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從未在公共場所親眼見過患皮膚病到如此登峰造極的人，這是嚴重的毀容啊。此人此前已去過許多醫(yī)院，指望能把皮膚修復如初，均被告知愛莫能助，只好搖頭嘆息。等找到筆者時，筆者也沒想那么多，按照老師張流秀先生的教誨，她這種就是“正位離”，要納正；再根據(jù)傳統(tǒng)中醫(yī)理論，水溢，那么土虛，因為土克水；紅腫，那么火盛，水不能克火。但此人每天都幾乎扎扎實實地喝了八杯水，水溢是有可能的，怎么會出現(xiàn)水不敵火的表象呢？原來，物極必反，老師常提醒我們，有一種病叫真熱假寒，可用寒涼藥以退燒；而另有一種病叫真寒假熱，必用大劑附子才可以退燒。二者表象一致，但用藥卻有天壤之別。對于此水溢毀容癥，應該是水多到極點，火已經(jīng)不能與水保持最低限度的抗衡，于是只好“水極生火”（權且這么說吧)了，就如“坎”、“離”二卦一樣，“坎中滿，離中虛”虛變滿則為火，滿變虛則為水，天地自然造化之理使然，不需要理由。鑒于此人求醫(yī)問藥已久，想起老師曾經(jīng)說過，別人用那個藥用了那么久，都沒有效果，那么，你還去那樣用藥，那不是自找沒趣嗎？對，得另辟蹊徑！于是單刀直入，采用全身點穴、疏通經(jīng)絡的治法。點穴雖然痛苦無比，但數(shù)天勤勤懇懇的全身點穴后，此人在點穴過程中開始出現(xiàn)小便大下的現(xiàn)象（其余時間小便正常)，但此人那段時間并未喝過什么水，人也是偏瘦的窈窕淑女型身材，水從何來？可見當初的判斷并未出錯——水極生火，因為隨著點穴過程中小便的頻下，此人臉面明顯突兀的腫脹也在同步消減。信心大增后，開始輔以中藥湯劑。這時，藥物療效不錯。后來，不點穴了，光用藥物卻療效不佳。真是令人費解。后思及此人夏天對冰淇淋來之不拒的樂趣，莫非，問題在此？于是想到前文“宋徽宗食冰太過，病脾疾”的醫(yī)案，家中恰好又備有充足的雪水，于是囑以雪水煎藥。令人震驚的是，此藥如湯沃雪，疾病去勢甚速，不多日，殘余的疾病竟全然消失，皮膚真的全部恢復到病前的“光潔如新”了！就一個雪水，有效化學成分亦為簡單的氫原子和氧原子、只不過包孕了冬月自然造化之理的“水”，就可以挽狂瀾于既倒，這實在是合自然造化之理的中醫(yī)用藥獨具匠心的機巧之處。
小便不通有時候是難受至極的一種病。在古代也是如此。李時珍在《本草綱目》里記載道：“豬胞所主，皆下焦病，亦以類從爾�！薄疤I有一妓，病轉(zhuǎn)脬，小便不通，腹脹如鼓，數(shù)月垂死。一醫(yī)用豬脬吹脹，以翎管安上，插入廷孔，捻脬氣吹入，即大尿而愈。此法載在羅天益《衛(wèi)生寶鑒》中，知者頗少，亦機巧妙術也。”
李時珍說，“知者頗少”，其實在缺醫(yī)少藥的鄉(xiāng)間，還真有老人就知道這種利小便之法。鄉(xiāng)間曾有從事特殊行業(yè)的工作者就真患上了此種危及生命之病（不過，據(jù)實際觀察，從業(yè)之初易患)，于是就有幸親眼見過此疾，且正是用此法治愈的病例，其舉重若輕的治療手段和舉輕若重的治療效果，是后遺癥一大堆的現(xiàn)代醫(yī)療所無法望其項背的，真正達到了“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的最高境界。
仔細推究起來，脬，在此處指豬的膀胱，小便不通，最直接的責任器官當屬膀胱，小便不通，病水，為膀胱氣化不利，豬在十二生肖中屬亥，亥為水；豬脬、豬脬內(nèi)的氣、水這幾個造化因緣一組合，于是小便通了。否則，掛水、消炎、利尿等現(xiàn)代醫(yī)療手段一上陣，這種患者就極有可能成為腎衰竭部落的新成員。自然造化，加上中醫(yī)合造化之理的用藥機巧，非親身試驗者，大概沒有人會相信，豬脬除了是一種日常食物，還會有如此神奇的藥用價值。
咳嗽，是一個令人頭痛的難題。經(jīng)常，治好了咳嗽的癥狀后，很多人往往派生別癥，從此，陷入各種小疾大病的汪洋中難以脫身。有人在治愈咳嗽后，容易出現(xiàn)胸悶胸脹甚至于胸痛；有人則染上常流鼻血的尷尬；有人則伴生失眠現(xiàn)象；更離譜的，還會在以后的日子里稍咳一下就會出現(xiàn)尿失禁……也許，這些派生別癥，各有各的原因，在此暫且不論。但是，卻有一種很綠色、很環(huán)保、能從根本上預防并能有效治療咳嗽的方法，此法根本不需多少錢購買專門藥物，只需留心自然造化的時間即可�！厄灧叫戮帯分杏写朔ㄓ涊d：“蘿卜纓：凡人于三四月間有喉間病，皆因冬天寒氣郁結不開，至春始發(fā)。須于初交冬時，多買蘿卜菜攤在瓦屋上，（掛在竹篙放露天下更妙)，任它風霜雨雪吹打，不要收下，直到立春前一日收下，掛在無日處陰干，春二、三月，收來切碎，將醬或鹽放在碗中，飯鍋上蒸熟，當家常小菜食之，一家永無喉患。若有人患喉風等癥者，以此菜煮湯服，甚效。并治痢疾。”筆者苦于咳嗽之難治，于是留心制“藥”。實踐檢驗下來，凡用過此藥者，無不嘆服其功效之卓著：自然造化間有如此奇物，我輩當用心珍惜！蘿卜菜放了一個冬天，光從有效化學成分來分析，蘿卜菜應當還是蘿卜菜，但經(jīng)過自然造化之理的一番運作，再加上中醫(yī)合造化之理的用藥機巧，此蘿卜菜就已非彼蘿卜菜了。
很多面部百分之百燒傷的患者，要想徹底恢復毀容前的容貌和功能，用現(xiàn)代醫(yī)學的科學眼光來看，也是難于上青天的事，而且耗財如流水。不過，從一個真正的中醫(yī)，尤其是一個純粹的民間中醫(yī)的角度來看，要徹底恢復毀容前的容貌和功能，也不算是難于上青天的事，前提是，有不有得自然造化之理的藥物和治療手段。注意，這種用藥的關鍵是，藥物必須得自然合造化之理�！厄灧叫戮帯酚涊d了一則湯泡火傷的造藥方法：“南瓜，用壇裝貯埋土內(nèi)，數(shù)月即化為水，愈陳愈佳。遇有湯火傷者，取水搽之，隨手而愈。南瓜北人呼為倭瓜�；蛴�黃瓜亦可。屢試如神�！惫P者貯有兩壇這樣清澈無比的南瓜水，取其中一瓢，再配合恰到好處的經(jīng)絡點穴治療，居然把一個慘遭煤氣爆炸使面部百分之百毀容的青年患者徹底恢復了毀容前的容貌和功能。廉價的南瓜，僅僅借助了自然造化之理、借助了自然造化之力，就可以達到療效“如神”，這實在可以讓動輒以有效成分論功過的現(xiàn)代醫(yī)學理論所匪夷所思，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中國醫(yī)學先賢、金元時期四大名醫(yī)之一的劉完素對藥物的自然特性早就作出過精辟的論述，可以給我們更多的啟發(fā)：“夫物各有性(指物體的自然特性)，制而用之，變而通之，施于品劑，其功用豈有窮哉。如是，有因其性為用者，有因其所勝而為制者，有氣同則相求者，有氣相克則相制者，有氣有余而補不足者，有氣相感則以意使者。有質(zhì)同而性異者，有名異而實同者。蛇之性上竄而引藥，蟬之性外脫而退翳。虻飲血而用于治血，鼠善穿而用以治漏，所謂因其性而為用者如此(利用藥物的生理特性)。弩牙速產(chǎn)，以機發(fā)而不栝也；杵糠(用棒槌搗糠后粘附在杵端的糠屑)下噎(咽喉梗塞、飲食難進的病)，以杵筑下也，所謂因其用而為使者如此(利用藥物的使用特性)。浮萍不沉水，可以勝酒；獨活不搖風，可以治風，所謂因其所勝而為制也如此(利用藥物表現(xiàn)出來的自然克制特性)。麻，木谷而治風；豆，水谷而治水，所謂氣相同則相求者如此(利用藥物的五行屬性)。牛，土畜，乳可以療渴疾；豕，水畜，心可以鎮(zhèn)恍惚，所謂因其氣相克則相制也如此(利用藥物的五行克制特性)。熊肉振羸，兔肝明視，所謂其氣有余補不足也如此(利用藥物的稟賦特性)。鯉之治水，鶩之利水，所謂因其氣相感則以意使者如此(利用藥物的生活屬性)……故觸類而長之，莫不有自然之理也。欲為醫(yī)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三者俱明，然后可語人之疾病。不然，則如無目夜游，無足登涉，動致顛殞，而欲愈疾者，未之有也。”
由此可見，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用心去觀察和探索藥物的自然特性，不但對認識中藥的功效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如果再能用心體量，切中中醫(yī)合造化之理的用藥機巧，那么，疾病就不應該是用來對付、而是用來化解的了，這才將是名至實歸的福音。
